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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春时节,城门口的野草也露了头,萧绝巡视各处,刚好到城门口时,乔装打扮后的暗一驾着马车过来,马车里坐的正是萧岷祁,
“下来,出示公文。”守门士兵按律检查过往者证件,
萧绝看着轿帘被掀开,露出萧岷祁的脸,一年未见,又长大了不少,十二三的年纪长得都快赶上他高了。
“行了,过去吧,前面放行!”士兵检查完没发现问题,招手让前面关卡处放行,
路过时,萧绝对暗一打了个手势,让他把人送回府中后便来此处找自己,
萧岷祁如今不宜在外露面,为保护安全萧绝暂时在七王府腾了个空院子,布置妥当后让萧岷祁暂时住下,
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的暗一,安置好小皇孙来到城门口,萧绝正在城头上训话,今日巡逻带队的是公孙暂新提拔上的副将,经过上次副将是萧邬派来的细作,公孙暂从底层士兵一层层筛选出新的副将,虽然经验不足但可以保证忠心。
“主子。”暗一在城内石阶上等着,王爷过来他便迈步上前,“小皇孙那暗二守着呢,太子留下保护皇孙的那些暗卫怎么处理?”
“从哪里来回哪去,把人带去太子府,萧岷祁早晚也要回到府上,大嫂那里也让她早做准备,你亲自去一趟。”萧绝吩咐下去,便往皇宫方向走,
既然回到京城,那么便是时候做个了结了。
“皇上,七王爷在殿外求见。”刘公公跛着脚进了养心殿,殿内檀香烧的浓,桌案上摆放新采摘下来的鲜花,一旁是温热的茶水。
“叫他进来吧。”皇上揉捏酸涩的眉骨,该来的总是要来的,躲是躲不掉的,
冷静思考数日,心底也做出了决断,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个人爱子就任由其胡来了,萧邬做的出格,是断然不能再留了,
“来了?”皇上指了指一旁的空座椅,让萧绝落座,“可用过午膳了?”
萧绝看向窗外已经偏移的太阳,“现下已是申时,儿臣已在校场用完午膳。”
“居然申时了,朕看奏折看的忘了时辰,你再陪朕用些,一个人吃没有两个人吃的香。”皇上放下手中未批阅完的奏章,对着一旁的刘公公说道,“传膳,叫御膳房弄些清淡的,你们七王爷不喜腥辣,鱼就不要了,免得他胃口不好。”
“朕还记得当初你母后在的时候,她最拿手的便是那道松鼠鳜鱼,多少御膳房的老师傅都不是她的对手,这一晃竟已经八九年过去了。”皇上走到偏殿摆放好的餐桌旁,招手让萧绝过来,
“朕记得,你不喜腥辣,你兄长却最爱河鲜,每次饭桌上你们二人都要争吵,每次都是你输。”皇上讲起往事,仿佛历历在目一样,嘴里逐渐上扬,发出爽朗笑声,
“前几天朕去寺庙祭拜,到了才想起莫须大师已经默了,新主持递给朕三炷香,插进香炉里的时候,突然发觉人生已过半生,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朕,先皇,你母后,你皇兄,还有朕的几个兄弟们。”
皇上看着虚空,叹息一声,“坐在高高的皇位上,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,未尝不是可怜人。”
“身居高位,必然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痛。”萧绝知道父皇心里难受,亲手杀死自己儿子,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痛的。
“这高位,朕不想坐却又不得不坐,朕要是不坐便活不下去,他们恨极了我,若是他们任何人做了皇帝,朕都活不成,是他们逼着我成了皇帝的!”皇上垂下头,眼角处有一丝水迹,
“古往今来,帝王家都是要自相残杀,皇位下都是兄弟的鲜血,本以为好好教导可以避免这一切,可朕错了,朕忘了皇位是多么的诱惑,没了萧郯压制的皇子们是多么的贪婪。”
“父皇……”萧绝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被打断,
“这瓶毒药见血封喉,让你四哥少受点痛苦吧。”皇上说着,从座椅旁边的夹层中掏出一个玉瓶,递进他的手里,
午膳到了,满满一桌子,皇上拿起筷子加了块肥到流油的肉,放进嘴里,“陪朕吃口。”
萧绝不饿,却也拿起筷子,两人一来一往吃了将近半个时辰,谁也没有说话,沉默的听着碗碟碰撞声响。
最后离开时候,萧绝怀里揣圣旨和毒药,一只脚踏出殿门,皇上开口叫住他,嘴唇张开又闭上,最后还是没能说什么,“走吧。”
太阳已经沉了,再拖也拖不了了。
萧绝走后的养心殿黑漆漆的,刘公公想点上蜡烛,被他阻止,“让朕就这么送邬儿一程吧,总归是朕对不住他。”
“皇上……皇上是天子,天子行事不会有错。”刘公公深知皇上在自责,在一旁开解,“四皇子犯错,皇上不得不惩处,切莫伤了身,还要以龙体为重啊。”
“朕登基不久,吕施耀就把女儿嫁给了朕做妃子,安妃是家中幼女,难免娇惯,淑妃又因为杨恒这个哥哥撑腰,谁也不畏惧,两人整日在宫里争吵,幸好有皇后替朕处理后宫琐事。不然朕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。”皇上今天格外追忆往昔,刘公公安静听着,
“邬儿小的时候总要让朕抱,卓儿也要抱,两人你争我抢和他们母妃一样,哪怕朕赏赐一样的东西,都要因为先赏谁后赏谁打起来,后来大了些萧邬懂事了,不争不抢,又能体察朕的心意,可他三哥还是老样子,朕就骂他说他没有兄长的样子,萧郯做为大哥就做得很好。”
“可朕忘了,郯儿是太子,沈太傅的亲外孙,出生便做储君培养,从无一日懈怠,其他皇子朕为了不让他们争夺皇位,教的都是为臣之道,自然做不成郯儿那样舍己。”
屋内视线逐渐变暗,太阳下落,初春天气还是冷的,窗户开着口子,冷风拼了命的往里面钻。
“朕是皇上,萧邬是臣子,臣子叛国理应处置,朕做的是对的。”皇上说服自己,减轻自己内心的悲伤,“朕是天子,自然要以天下为先。”
话虽这么说,可滑落到脸颊的眼泪却昭示他的悲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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