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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9 你惹错了人（第2页）

堂堂皇帝陛下，怎么会突然到一个区区从三品的团练使家中来？

微服私访？

高俅的脑门上满是冷汗，总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慌忙跪伏了下去。

虽说他素知宋徽宗有微服私访的爱好，但皇帝一般都是微服去东华门那等烟花之地私访，来林冲这么一个武夫家里？没这道理啊，说不通啊！

他的思维极其敏捷，立刻便想到了林冲早晨时被皇帝召见入宫，想到了杨戬此前让小太监给他的传话，再想到了适才杨戬进门时，那‘戳他心窝子’的一句话补刀……

是杨戬要害自己？却是为何？！

高俅一时间想不通其中要害，口中则是慌忙称道：“微臣不知陛下驾到，有失远迎，罪该万死！”

他这一跪拜，周围所有禁军，包括张教头、林娘子乃至林书航，便都一起跪拜了下去，口称‘万岁’。

宋徽宗摆了摆手，杨戬则是在旁边笑着说道：“太尉大人这便绝口不提适才辱骂陛下之事了？”

高俅心中暗骂，正待要替自己分辨两句，却见宋徽宗摆了摆手道：“高卿家原本也不知是朕，便且恕他这无心之失，杨伴伴，不用再提了。”

宋徽宗这话一出口，现场众人顿时就各有了心思。

林书航要坑高俅，事先与杨戬的沟通，便是要抓高俅一时语病，将他往死里整的。

可没想到刚才高俅一来嘴严，即便是林书航再怎么百般挑逗，也绝不出口任何嚣张跋扈的狂妄之言，而是摆出就事论事的态度，始终不在话头上留下半点破绽。

却没想到宋徽宗在门外的随口一句话，反倒是让高俅惹了祸端，‘辱骂陛下’，这罪名可是不轻。

但更没想到的是，杨戬本打算抓着这个就一鼓作气将高俅踩下去，可宋徽宗居然直接替高俅开脱了……

要知道，这还是在高俅带人来抓林冲，抓如今徽宗最看重的国师的情况下，他本就是来替林冲撑腰的，却仍旧还想着两边保全，将此事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，由此也足可见高俅在宋徽宗心目中的分量，

杨戬和林书航心里都是暗道遗憾，高俅却是心中松了口气，既有对徽宗的感激，也有对杨戬背后捅刀子的愤恨，此时慌忙谢恩。

“高俅。”只听徽宗问道：“适才我在外面时，听你说什么通敌叛国，可是在说林冲林先生？”

林、林先生？

何止是高俅，那边张教头、林娘子、陆谦等人全都是听得呆掉了。

自古以来，需要是什么样的人，才当得起太平盛世中皇帝一声‘先生’的称呼？那要么是当代大儒、圣人，要么就得是教皇帝读书写字的老师，方才当得起这一声‘先生’，可那林冲……

高俅何等机灵之人，一看这架势，便知今天必然是被人做了局了，而林冲此人，恐怕根本就不是此前杨戬让人传话的‘一介武夫、说话不讨陛下喜欢，被轰出去’之言，而应该是反过来的深得圣上欢心才对。

虽还不知这林冲到底是如何得到陛下欢心的，但看陛下肯为了他特意来一趟浚仪街，这份儿恩宠殊荣，便是他高俅也不曾有过。

此时倘若继续攀咬林冲，那即便陛下适才还有护他高俅之心，最后的结果恐怕也将是未可知的，甚至有可能大概率是偏倒向那林冲的……

只是现在他带兵入林家，总不能说是过来找林冲喝茶的，得编个过得去的理由。

此时方才略一沉吟，却听林冲已经主动说道：“启奏陛下，微臣自皇宫拜别，刚回到家中，便被太尉麾下虞侯带兵闯入，控制住臣等家小后，随后让人随便拿出一封信件，便说是在微臣家中搜到的通敌叛国罪证，因此高太尉要治臣卖国之罪。”

“哦？”宋徽宗皱起眉头说道：“是怎样的信件？拿来我瞧瞧。”

高俅本能的感觉到不妙，可此时是徽宗发话，事情早已不再受他控制。

这边皇帝开口，旁边的陆谦哪敢怠慢，赶紧将那信件呈上，徽宗打开扫了一眼，皱眉说道：“这不过是童太傅一封普通的军情奏报，何来的通敌叛国之说？”

“我此前也觉得奇怪……”高俅顿时接过了话头，猛然转身看向陆谦：“大胆陆谦，你如何敢凭借这样一封信件，就在我处无赖林团练使清白？！可是你与林冲有甚仇怨、故意陷害？给我速速从实招来！”

陆谦可万万没想到这火转瞬间就烧到了自己身上，但毕竟也是个急智的，知道这时候该咬谁不该咬谁，惶恐的赶紧跪下：“陛下明鉴！太尉明鉴！属下实在冤枉，属下与这林冲本是结义兄弟，安肯害他？只是确有人匿名告发，而这信件也确实是自林冲家中搜查出来，倘若林教头并不知情，此事恐怕就真是有人蓄意栽赃，还请给属下一个机会，属下必定顺着那匿名信件追查到底，以求戴罪立功……”

高俅心中暗暗点头，甚喜这陆谦为人乖巧，没给他捅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，此时呵斥道：“你误信谗言、是非不分，竟连本官都险些被你坑害犯下大错，所幸陛下亲至、犀燃烛照，还了林团练使一个清白，否则还不知要将这大错铸到何等程度！你还想戴罪立功？没这机会了！追查的事我自会负责，至于你……来人！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，暂停其虞侯之职，罚俸一年，给我闭门思过去吧！”

毕竟老江湖了，三下五除二，雷厉风行间便要直接结案，且所言所语，让那陆谦内心亦无抗拒之意，只因这话中有话，暂停其职而不是革其职，且责其闭门思过，这些其实便都是还可以重新启用的意思，意思是告诉陆谦，你替本太尉先背了这个锅，挨了这顿板子，本太尉自然记在心中，等风头过后，有你飞黄腾达之日。

陆谦心中明白，暗暗欣喜，这样巴结高俅的机会可是求都求不来的，脸上则是装出悲痛懊悔之意：“幸得陛下明鉴、太尉明鉴……”

两人一唱一和间，眼看这事便要被彻底给盖了过去，却听一个掌声和笑声在就近处响起。

啪啪啪啪……

林书航独自鼓着掌，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：“好一手祸引东流，如此轻飘飘的一点惩罚便想将此事揭过，真不亏是高太尉，这见风使舵、察言观色的能力，也真是已经登峰造极了，这要换个人，说不定就被你仗着陛下恩宠糊弄过去了……”

“只可惜……”林冲止了鼓掌，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收：“今日你算是惹错了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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