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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（第1页）

钱美文和钱为民还没睡着。钱钱听见他们的对话。

&ldo;就一个礼拜了，你说她能考上吗?&rdo;是钱为民的声音。

&ldo;怎么会考不上?她初试不是都拿了全国第一吗?考官都说欣赏她了。&rdo;是钱美文的声音。

钱美文这人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。或许是信奉骄兵必败，她当着钱钱的面从来不夸奖她。可她对着别人，或者对着自己的丈夫，她却很为女儿的成绩骄傲。

屋里的对话暂停了。钱钱鬼使神差地站在门外没有走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她听见钱为民低低地开口：&ldo;那我们该怎么办呢?&rdo;

屋里又一次安静了。就在钱钱怀疑是他们说话声音太轻她听不见的时候，她终于又听到钱美文说话。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。

&ldo;把房卖了吧。&rdo;

屋里重归寂静。

&ldo;卖了房，我们去哪儿住呢?&rdo;钱为民问。他们的对话很慢很慢，每一句都要隔上好几秒。

&ldo;换套小的吧……&rdo;

&ldo;还能换多小……我找人问过了，美国那边学杂费一年起码二三十万，学艺术的更花钱。四年也得一百来万了吧……咱手里还有多少积蓄?换多小的合适呢?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钱为民脾气软，家里拿主意的大事他都听老婆的。

片刻后，钱美文缓缓说道：&ldo;那还是租房吧。我周末和寒暑假多给学生补补课，再加上咱俩的工资，省着点也够用了。&rdo;

&ldo;租房……你说咱这窝虽然小，好歹也是自己的窝……&rdo;钱为民挺不舍得，&ldo;不说咱俩了，等孩子在外面上完学回来，连个家都没有，孩子住的也不舒服啊。&rdo;

沉默，又是长久的沉默。

钱钱站在门口，仿佛石化了一般，许久没有动弹一下。

钱为民和钱美文都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，或者连小富也算不上。钱美文虽然有时候爱跟人攀比，也有那么一点虚荣，可其实就那么一点。她一年到头舍不得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，首饰盒里也就那么几样，包就没买过一个上千的。她跟人比的东西，大多都和孩子有关。她拿别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比，也拿别家能给孩子的东西和自己能给孩子的东西比。

夫妻两个虽然省吃俭用，却都没什么理财的头脑，这么多年一家三口还挤在当年分配的小房子里，赚的钱还跟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。钱美文总说等家里攒够钱就去买个大房子，地方宽敞点，够钱为民放书，够钱钱放她的作品和收藏。她这想法经常被人取笑，连钱钱都取笑她。这年头想攒够钱再买房，可攒到什么时候去?可钱美文总说背着债睡不踏实，怕房价崩盘或是他们夫妻丢了工作

现在，钱钱依然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攒钱换一所大房子。但她却听到他们说，要把唯一的小房子也卖了。

‐‐她的理想是如此美好，却从来没人告诉她，美好的背后是谁在为她承受代价。

&ldo;要不，我们再劝劝她……&rdo;钱为民说，&ldo;家里确实条件不好。让她换个专业吧……你不也常说吗，学画画以后很难挣到钱。&rdo;

又是良久的沉默，钱美文语气飘渺地开口：&ldo;其实每次劝她，我心里都挺难受。你说，我是不是太自私了?孩子明明那么喜欢，又真的有天赋……&rdo;

又良久，钱为民叹气：&ldo;都怪我没有本事……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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