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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镇鬼符（第1页）

廖勉谆此刻被群鸟抵在墙边，那鸟尖利迅疾，就要扑上他的面门。危急时刻，他身子一沉，提杖顶墙，咻的一声，人如鱼般从群鸟之下滑了过去。群鸟收不了力，纷纷扑撞在墙上，显得晕头转向。

这时突然传来廖忠良的惨叫，声音不响，但廖勉谆精准捕捉，心里大惊:叔公出什么事了?提杖噼啪几打，把那五六只晕头转向的鸟尽数打落。

待其出屋而去，廖忠良已几近被鸟群、狮子和游龙逼到庭院的西南角，只能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锉子，也只打下了三两只鸟来。

“勉谆，箱子，戊中！”廖忠良大喊道，这句话是命令，就像平日里做木工时，每每叔公喊出这句，廖勉谆都会立刻停下手上的事情，先去把木箱拿来，戊中则是说这箱子在院里中心。

此刻正是险要关头，叔公这么喊肯定有他的意思，他三步并两步，往木箱那跑去，就在离木箱一丈之余，突然又听叔公喊道:

“危险！巳——”后面还有“东南”二字还没出口，两只石鸟就已经骑上廖忠良的脑袋，石狮子也张口扑来。廖忠良硬拗下两只鸟，向石狮子的另一只好眼摔去，狮子只得避开，不过廖忠良硬扯鸟爪，额头被抓出几道血痕，鲜血一直流到嘴边。

原来，另一根立柱上的游龙早已落下地来，正是向廖勉谆游去的，此时力廖勉谆的脚踝已不过三寸！

这游龙好似图画一般，只能在地面、墙头之类活动，但活动之时，点滴声音全无，廖勉谆毫无察觉，若不是叔公提点，此时左脚基本是筋骨寸断了。

廖勉谆虽然只听到一个“巳”，但也知道了方位，叔公这么说，对方一定是无声袭来，于是立刻后退两步，盲杖轻点地面，护在面前。

那游龙触到盲杖，就挥爪乱舞，霆霆作响，廖勉谆听得声音，便知所以，多次拿杖试探，这游龙有六肢在身，把杖抓得声响不断，但始终碰不到廖勉谆分毫。

片刻时间，廖勉谆已经弄清这地上怪物的大概——蚯蚓身形，长有一丈半，于是边试边走，靠近木箱。这游龙忽然加速，首尾相接，给廖勉谆包了一个圆，宛如孙猴子用铁棒画的圈，不过是想将他困于其中。

廖勉谆盲杖四处刺探，刮擦声不断，便知自己已被包了，正一筹莫展之际，抬杖一试，没有声响，才知原来这游龙游于地面攻于地面，对空中之物则没有半点办法。便翻身一跃，就甩掉了游龙的圈子，顺势把地上的木箱提在了手中。

“叔公，箱子拿到了！”

廖忠良想回答，一时间却说不出来话，这时候他早已被困在西南角，狮子正把他压在身下，石盆大口含着他左边膀子，不过由于下巴少了半边，这嘴也使不上力。剩下两只鸟见缝插针，四处叮来，廖忠良挥着锉子挡拆，鸟没能伤着他，但却让他精疲力尽，这样下去，迟早要被狮子给压断气了。好在地上那条游龙已转头向廖勉谆去了，否则自己早就皮开肉绽了。

即便如此，他还是用力挤出字来:“勉谆......符......别管我......先画符！”

廖勉谆心急如焚，一心想要救叔公，但也不清楚叔公在何种境地，一时之间竟忘了父亲遗物的事。他摸索木箱底格，在一沓黄纸里抽了一张，又摸来一个小铁盒，里面正是朱墨。

刚想做符，先前那只少了对招子石狮子居然摸索过来，两只爪呼呼生风，险些把黄纸撕破。廖勉谆心里暗骂，顺手从木箱里抄了铁锤，三两下去，那双爪也被敲得七零八落。

狮子刚退，背后地上的杖又传来刮擦之声，两条游龙已然追上，廖勉谆这时候要对着父亲给的样图作画必然是来不及了，只得凭着记忆，手指蘸上朱墨，在黄纸上涂画一通，浆糊抹上，啪一声拍在柱上。

院里陡然安静，廖忠良身上的狮子顿时翻倒在地上，两只石鸟纷纷倒落，地上的游龙也不再游动，此时就像雕刻在地砖上一般，庭院里只剩两人的粗重的喘息声。

细风微作，树叶疏疏作响，柱上的黄符也也随之飘动，泛着微红光泽，此刻不是阴风，而像是劫数之后的怅然叹息。

两人重聚一起，廖勉谆闻得叔公身上尽是血腥味，头上汗水和血水已经混作一团，立刻关心道:“叔公，你伤重伐?”

“吾好的很，把吾箱子拿来就好。”廖忠良喘着粗气，接过箱子，打开中间一格，摸了两粒黑色药丸，混着小半瓶药酒灌进嘴里，又取一纸包，把药粉撒在伤口上。

廖勉谆自知医术不如叔公，待其药尽服好，才给他用扯碎的衣裳边角包扎完好，廖忠良原来穿的是件长衣，转眼就变成了短袖。

廖勉谆沉默了一阵，小声问道:“叔公......你觉得，那是......鬼吗?”

廖忠良没有回答，而是痴痴地盯着那柱上的黄符，刚才来时，他倒没有仔细研究，这一看却突然问道:“勉谆，之前叫侬读的《周易》，读得哪能了?”

“读的读的，还没读透。”廖勉谆方才还没理解叔公问这是为何，但一细想，好似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恍然大悟，说道:“这符中间，有个同人卦是伐?”

同人卦，上天下火，君子观此卦象，取法于火，明烛天地，照亮幽隐。莫非是这卦在符中，当真通了灵，把那些异灵事物，统御一气，以“通天下之志”?

廖忠良拍拍侄孙的肩膀，他知道这孩子学的的确是快，来京城之前刚开始读的《周易》，现在就能背诵得了。廖勉谆则对自己有些失望，这卦在符中还算明显，自己居然没能第一时间看出微妙，否则叔公或许能少受点伤。

他转念又想起，自己之前在那“万蛊书”里的符号，也是卦象，他拿盲杖在地上比划着阴阳爻，脑海飞速检索——阴、阳、阳、阴、阴、阳，上山下风，蛊卦！

廖勉谆灵光一闪，曹道长说的鬼，他似乎知道是什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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