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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（第2页）

老太太应该有六十多岁了。头发半黑半白，有这个年龄的老人所有该有的特点。像老年斑，皮肤皱皱巴巴，还喜欢拉着旁边的人讲话。

&ldo;您自己出来，家里能人放心吗？&rdo;从浴室出来的唐诗边擦着头发，边好奇的问。

老人坐在床上，一面叠着明天要穿的衣服一面答道：&ldo;闺女，那你呢？你这么一个大姑娘自己出来，家里也放心？&rdo;

唐诗沉默了。

该是不放心的吧，她想。要不是因为肖潜……要不是，唐医生觉得她该出来玩一玩……

&ldo;闺女，老太婆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。你呢，怎么也是一个人？&rdo;

唐诗一愣，若无其事地答道：&ldo;原本是有人要陪我一起来的，可是他……突然有事，来不了了。&rdo;

&ldo;男朋友？&rdo;

看唐诗说不出话，老人明白似的笑了笑，&ldo;两个人闹别扭了？&rdo;

&ldo;……不是。&rdo;

&ldo;不是吗？&rdo;老人家问着，却依旧满是不相信，&ldo;我以前跟我老头子闹别扭，也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，成心想让他着急。&rdo;

唐诗擦着头发，整张脸被毛巾遮掩，而她的声音平平淡淡，不带一丝起伏：&ldo;真的不是。我没有男朋友。&rdo;

坐回床上的时候，唐诗顺便看了眼手机，9点27分。这个时间，年纪大的人该是困了，想睡了。可这个跟她同房间的老奶奶却兴致勃勃地说要给她讲个故事，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。

&ldo;我是地主的女儿。&rdo;老人迷离的眼神不时看看头顶，跟唐诗每次费劲的要想些什么东西时的习惯一样。&ldo;那个年代，也只有找不到媳妇儿的人才会娶地主的女儿……&rdo;

老人说，她的老伴儿去世了，所以这次她才偷着自己跑出来，本意是想散散心。

讲到最后，老人从枕头底下拿出个袋子。是个雕牌洗衣粉的袋子，可这个袋子里面还套着一个立白洗衣粉的袋子，再里面就是个透明的塑料袋，然后是一方手绢。显而易见，包着什么东西。

明明是带些搞笑的举动，唐诗却笑不出来。

她认得那个东西，叫金步摇。老人家的这个，应该是年岁不短了，色彩并不好看，旒苏也不出彩，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步摇。

&ldo;这是假的，不是真金。&rdo;一脸满足地看着手中的东西，老人向唐诗解释：&ldo;这是那年我出嫁的时候他给我的，还跟我说是花了他全部的家产呢，不过我没信……&rdo;

面前这位老人脸上的笑容，唐诗突然觉得有些熟悉。似乎曾经在她奶奶的脸上见到过。听说她奶奶，也是地主家的女儿……

是不是珍贵的东西，都习惯性的将它收藏的深一些，再深一些。比如她会把锦盒收在背包的最里层，面前这位老人，也会把钗子一层又一层的包裹。只不过，老人家的钗子还是宝贝，而她的，却是被她自己丢弃了……

离开南京的前一刻，唐诗站在火车站门口，望着对面玄武湖方向的天际线‐‐像电影的快镜头，成片的云彩排着队，争相朝前跑去。

&ldo;丫头，去过玄武湖吗？&rdo;

听到老人家的声音，唐诗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。

&ldo;我去过。&rdo;老人语气里全是丝毫不加掩饰地自豪，&ldo;好多年前了，才四十多岁吧，我老头带我去的。&rdo;

&ldo;原来您不是第一次来南京了。&rdo;

&ldo;嗯。不过那天在里边把脚崴了，他都那么大年纪了，还背我出来了呢。&rdo;身后是吵嚷的南京站，还有门前来来往往拥挤的行人。老人回忆的声音，带着殇，&ldo;这么多年，我总是落在他后面。我长大，变成熟了，他却已经走了……&rdo;

这样悲凉的叹息，让唐诗突然想起给周季做助理的时候，采访过一位徒步旅行者。

那人告诉他们说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，其实并不止停留在理想这一步。很简单的一件事，但人们总是顾虑太多。想着要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，想着要有一个完美的计划，想着要仔细查看一遍地图、挑选一个绝对值得的地方。最后，只能被一再搁置‐‐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，永远都不完整的计划，永远也选不出的目的地，或许，还有永远也放不下的人。

听完这些话，当时整间屋子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。最后，还是相比较来说一直粗线条的小王继续了采访。

他问：&ldo;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，何苦要选择徒步呢？&rdo;

唐诗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女孩儿说的每一个字，连她的语气和表情也没忘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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