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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第 65 章（第2页）

离别在即，旧日&30340;温情场面一幕幕地出现在面前。弱冠年纪&30340;郎君站在树下，好声气地哄劝树枝高处&30340;她下来，那日满地金黄落叶，树下&30340;郎君眉目清雅如谪仙。

在坞里头一次喝到&30340;腊八粥，热气腾腾放在大木桶里，霍大兄抬进东苑，不到一刻钟就被东苑小子们哄抢了个干净。她好容易抢到一碗，甜粥里头放足了料，一碗粥吃出十几个红枣，甜滋滋&30340;味道映进她当晚&30340;梦里。

她在冬日落雪&30340;庭院里捧着冰花飞奔，和傅阿池一起气喘吁吁地绕着各处跑了一整圈，满手冰花挨个赠出，最后留下最大最好&30340;那朵牡丹冰花，小心翼翼放在书房&30340;窗前。

当年一起嬉闹着抢粥打雪仗&30340;东苑童子们，如今只留下三个。其余众人散落在各处长大了，偶尔在坞壁里撞到，对面少年顶着依稀熟悉&30340;眉眼，穿着部曲甲胄，拘谨地退避三尺，在路边远远地行礼。

和她一起奔跑玩耍&30340;傅阿池也长大了。坞壁里再也寻不见人，直接消失了踪影。

她同样在坞壁里长大了。

给予小时候&30340;她那么多&30340;温情耐心，让幼小&30340;她心生尊敬仰望。等她长大了，为什么又主动越了界线，为什么生了占有之心。

是因为她母族&30340;出身低贱？是因为她屡次违逆了他&30340;意志？还是因为不肯嫁给九郎，出奔豫北，让他觉得她生性轻浮？

巍峨&30340;远山还在。高耸&30340;坞门还在。短短几年光阴，只有人变了。

短短写了几行，她&30340;笔下停住，再也写不下去。

她把书信撕了，猛地起身，又按捺着坐回去，寻了铜镜，仔细去照自己&30340;眼角。

确定并没有发红忍泪&30340;软弱表现，她这才仔细整理衣裙，深吸口气，踏出后门，走入小院长廊。

当年领她入坞&30340;恩情不敢忘。多年养育&30340;恩情不敢忘。临别在即，她确实该做个当面辞别，当面告知他，自己藏在心底多年&30340;感谢。

以离去断绝妄念，以感谢还报恩情，彻底了断云间坞&30340;过往。

——

小院里静悄悄&30340;。白沙庭院似乎有人坐过，没有收拾，枫树下呈现几道纷乱痕迹，似乎被人以手指划过细沙。

阮朝汐并未往里走，脚步停在长廊边，隔着一道白沙庭院，远远对着坐北朝南&30340;三间灰瓦大房。

自从晌午时被她堵在正堂外，当着贵客&30340;面求去，荀玄微回来便独自入了小院。如今过了两三个时辰，日头已经将要落山了。

“荀三兄。”她深吸口气，抬高声音，“阿般前来拜别。”

中间那座大房&30340;木门从里打开了。

荀玄微直身立在门边，淡漠地望过来。

“名册呢。”他声线低沉，不似往日清冽从容。

“不是当着钟十郎和十二郎&30340;面，要把名册奉给我么？名册拿过来，告知我，你选中了哪个。”

“名册未带在身上。”阮朝汐站在长廊边，大风吹动她&30340;短襦长袖，“我选中&30340;人选，三兄心中早已知道了。”

荀玄微确实早已猜到。他已经听说了主院里光天化日之下发生&30340;那次亲密拉扯。“——钟少白？”

阮朝汐默认了。

“钟十二，颍川钟氏大房幼子。年十七，生性好动浮躁，才学平平。去年乡郡议品，只凭家世勉强得了个二品。众人都道，他不如我家九郎远矣。”

荀玄微缓声念完钟少白&30340;生平，平心静气询问，“他何处堪配你？你看中了他什么？”

隔着庭院遥遥对望，阮朝汐同样心平气和应答，“看中他心地诚挚，一颗真心待我。”

荀玄微从门边走出几步，下了石阶，步入庭院。

“年少时谁不真诚。若不是辗转红尘，吃够了苦头，谁不愿意简简单单地捧出一颗真心，求个年少热血，真心待人。”

“世间虎豹豺狼横行，人命贱如草芥。出了坞壁庇护，你和他走不长远。阿般，他不是你&30340;良人。”

“他不是我&30340;良人，谁是我&30340;良人？”阮朝汐直视过去，声线轻缓而直接，“——你么？”

荀玄微沉默了一瞬间。

他恍然察悟关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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